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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間異語：全家東西都撿的 窮到無路可退

熊太太 新店十四張捷運拆遷戶

Q：怎會家裡東西都撿來的？
A：我是江西人，15年前32歲，嫁來台灣，前夫早走，留兩個孩子，後來經媒人介紹，嫁我老公，他是老兵，當時69歲。
我老公原本住信義路，政府說要蓋森林公園，他領了些補助搬到新店租房，後來就搬來溪園路，這只有7坪，地是農民的，房子是老兵的，他過世後被拍賣，我老公買下來，房子小，就他和我跟我倆生的兩個小孩一起擠著上下舖睡，8年前，我做工存10幾萬，蓋起二樓鐵皮屋。

Q：你先生70歲，怎有勇氣為他生兩個孩子？
A：我以為他年紀大，不會生，沒想到我懷孕，只好生下來，其實他也想傳宗接代，兩年後，我又懷孕，想拿掉，但他叫我生下來。
老公對我不錯，有孩子後，整天憂愁自己年紀這麼大，孩子養不大怎麼辦？這幾年，政府說要蓋捷運，要徵收我們的房子，他煩惱沒錢又沒房子，最後精神錯亂，被送到榮民之家。
Q：妳帶兩個孩子，怎麼過？
A：扣掉榮民之家花費，老公退休俸還有1萬塊，早上，我去回收廠幫忙，月入1萬多；下午再去當清潔工做到晚上，月入1萬2。工作有時有，有時沒有。原本領低收入戶，每個孩子每月補助學費2千塊，有補償金後，就被停掉了。
我的房子補償金加搬遷費跟獎勵金才50幾萬，政府沒安置，現在新店租房子1個月要1萬多，這些錢我能租多久？我還要繳孩子學費，大女兒念私立高中，一學期學費要4、5萬，我怎麼活？你們政府太可怕了。

「待這比大陸苦」

我在台灣比大陸還苦，像我做垃圾分類，看到有人丟掉的水果跟菜還可以吃，就拿回來吃，這些人參跟香菇都撿的；除了學校制服，我跟孩子身上穿的、家裡用的飲水器、平底鍋跟床也是撿的，要省啊。有人知道我日子不好過，送我用過的乾淨棉被。撿太多就送給隔壁阿姨，她年紀大，帶個智障兒子。這邊的人都窮，就靠打零工，有錢誰會到這裡來？
這條路過去就是中央新村跟湯泉，那是另個世界，環境非常好，連丟出來的東西都很好，每次看到我們這麼寒酸，會想哭，但我不想給小孩壓力，都忍著。我的小孩沒上過幼稚園跟補習班，家裡沒書桌，兩姊弟就一人坐著一張床自己念書。我努力工作，盡量不要欠別人，也教小孩，窮一點沒關係，要有志氣。
政府說，11月底，如果我們不搬遷，連補償金都拿不到，可是我還不曉得能搬哪。我曾想帶小孩回大陸，可是回去也不行，我拿了中華民國身分證，全家回去都變外國人，搞到兩邊不是人，真的很痛苦。
我沒要政府多賠我，只希望給我們一個窩。蓋捷運只要2公頃，新北市府徵收15公頃，難道不能挪點地蓋房子安置我們？我可以用租的，至少也比外面房租便宜，讓我熬到孩子懂事獨立，再讓他們自己考慮，到底想回大陸，還是留在台灣，這裡我沒辦法過，我47歲了，一年老過一年，完成任務後，我要回去。

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