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子見 環球技術學院環管系助理教授
Q:為什麼你主張少吃燒烤?
A:當我們享受燒烤時,可能也同時吃進了人命。2004年南亞海嘯會傷亡慘重,主要是因為馬來西亞、斯里蘭卡等災區的海岸過度開發;印尼蘇門答臘的亞齊省是最嚴重的,估計約17萬人罹難。
亞齊的海岸原本生長著茂密高大的紅樹林,這種樹木的油脂含量高,製成的紅木炭燃燒穩定且持久。東亞8成以上的燒烤店都採用印尼紅木炭,其中又以日本和台灣用量最大。
南亞海嘯之後,我到亞齊協助飲用水處理工作。當時,有位旅居印尼多年的志工告訴我:不少台商和印尼華僑合作,僱用當地廉價勞工,以整片皆伐的方式開採紅樹林來製造木炭;如果紅樹林沒消失,就能緩衝海浪威力,亞齊也不會死那麼多人。
當我聽到這個真相時,非常羞愧,雖然我對燒烤食物沒有特別的興趣,但我是台灣的一份子。在台灣的大賣場,印尼紅木炭1公斤只賣5元,比本土的相思木炭還要便宜3倍;當大家在中秋節進行全民烤肉運動,或為了娛樂、特殊口味而享受燒烤時,是否也想想台灣人該為亞齊的死傷負責。
一千甲雨林被燒光
Q:除了紅木炭,哪些商品也有類似情形?
A:台灣大量進口的印尼木材和棕櫚油,也是犧牲他們的環境換來的。
為了彌補台灣人對亞齊的傷害,我到印尼幫一位法師保護雨林。我坐了4小時的飛機、10多小時的車,又搭了2小時的船,走10幾小時的路,好不容易抵達那裡,卻發現法師想保護的那1千甲雨林已經在幾天前被當地人偷偷燒光。那景象真可怕,我簡直嚇呆了,回台灣後生了1個月的病。
許多印尼商人為了賺錢,煽動貧窮農民非法偷燒雨林,改種棕櫚樹,再提供他們工作機會。這些商人當然也包括台商和華人,他們為了阻擋保護雨林工作,收買貪官和流氓,連出家人都敢打。
印尼人大規模燒雨林,造成的霾害讓鄰近國家苦不堪言。有次我過境吉隆坡,看到當地報紙建議「馬來西亞應向印尼宣戰」,因為他們霾害最嚴重時,空氣污染指標大於500(台灣即使沙塵暴來襲也小於200),這是會死人的。
我們不能怪印尼人短視,事實上是我們造成鄰國的悲慘,因為棕櫚油是最便宜的食用油,麥當勞等速食店都用棕櫚油,台灣很多零食也是用棕櫚油炸的。
就像英國殖民印度時在當地丘陵大量種茶,結果造成印度現今普遍的乾旱和水災;台灣土石流造成人命傷亡,有人怪農民不應在山上種茶,問題是誰要喝這些茶?我們間接地也是害死這些人。
企業須負社會責任
Q:消費者能怎麼做?
A:歐洲人現在推行「公平交易咖啡」,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喝的廉價咖啡,是以僱用童工的不人道方式種出來的。
企業家總是希望利用我們的無知賺錢,有良知的消費者應要求企業提供更多商品訊息並負起社會責任。
全球溫室效應有3分之1源於雨林消失,有天台灣也會蒙受其害。最近我開始教印尼農民種植有機咖啡,用較高的價錢收購,讓他們不須為了經濟而燒雨林。
或許力量有限,但我覺得這是台灣人該還給印尼的補償。
記者李宥樓採訪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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