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間異語:50歲智障兒 拖磨老母一生
2010年09月17日蘋果日報
汝金 拾荒老人
Q:為什麼86歲了,還得靠撿破爛為生?
A:窮啊,有什麼辦法?老公早就死了,剩下我跟一個智能不足、又聾又啞的兒子。年輕時,我還可以到工廠打零工,或者靠著做清潔、打掃來謀生,但年紀大了,想找份工作根本就沒人請,只好每天靠撿破銅爛鐵、紙皮、汽水罐、寶特瓶來換錢過日子,一天賺個1、2百塊,省點花勉強夠我們母子有頓溫飽,幸好老公去世時有留下一間小房子,我們還不至於流落街頭。
Q:你一個人如何帶大小孩?
A:唉,也不知道上輩子做錯什麼,老天爺要如此對我?懲罰我沒關係,我什麼苦都願意受,可是卻連累自己唯一的兒子。當初小孩出生,我們夫妻倆知道是男孩都歡天喜地,沒想到小孩幾個月大的時候,發了一場高燒晚送醫,結果兒子一輩子就變成這樣。他現在50歲了,智商卻跟幾歲的小孩差不多,既聽不見,也不會說話。
夫過世獨扛家計
記得,聽見醫生說他燒壞腦,並且影響到聽力那一刻,我整個人都昏過去了,醒來後看著懷裡的小寶貝,我心裡痛得像在滴血;但無論他變成什麼樣,始終是我的小孩,假如連我都放棄他,那他要在這世上生存就更不容易了。
養育智商不足的小孩很不容易,先生在時,幸好在工地有份穩定工作,我則全心全意在家顧小孩,雖然我們沒讓他到啟聰學校讀書,也沒讓他學手語,但對他的愛一點也不會少。
不幸的是,兒子16歲那年,我先生在工作時出意外去世,從此家裡經濟來源都沒了。當年我一個小女人,無親無故,又帶著一個問題小孩,為了生活只好到處打零工,我去餐廳洗碗、做清潔工,也到工廠當替工,靠著微薄收入過活。
每次工作,還得帶小孩在身邊,那段日子真的很辛苦、無助,我曾想過先把小孩殺了,再自殺,但看著他無辜的表情,根本不忍心。既然沒辦法做了斷,母子只好一起面對,現在,我去撿破爛也都把他帶在身邊。
Q:沒找政府相關單位幫助?
A:我書讀不多,根本不懂怎麼找?這些年靠著好心鄰居送些飯菜和舊衣服,或幫忙把能回收賣錢的瓶罐留給我們,來減輕生活負擔。前幾年,我也曾遇到一些慈善團體、社工主動來關心和協助,但我有房子,連申請低收入戶的資格都不夠。
社會上像我們這種窮人多的是,大家又能幫幾個?眼看我三餐都成問題,靠別人不如靠自己,至少,現在撿這些瓶瓶罐罐換錢還餓不死。
我一把年紀了,總有一天會離開兒子,我曾想替他找個老婆,但試問誰願意嫁給又聾又痴的?雖然他有錢會自己去買吃的,卻還不會照顧自己生活,有天我若走了,我真不敢多想他會怎麼樣?
特約記者黃惜時採訪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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